竟成卖淫嫖娼暗号,继“上课”后,“品茶”这个词也被毁了
最近有个朋友发信息给我,邀我周末去“品茶”。
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到纯洁的世界观了,因为我看过一篇报道,所谓的“品茶”目前已成为了一些不法分子进行皮肉交易的暗号,而失足女则从“开课老师”又多了一个“茶艺师”的称号。
“品茶”及相关词汇算是彻底被毁了, 但是它们与“上课”及相关词汇的沦陷过程很不一样。
“品茶”及相关词汇的沦陷逻辑具有渊源深厚的历史文化背景,这其中有大俗,也有被世人品咂出来的雅。
可是无论多么高雅的暗号都无法掩盖这种行为违法的本质,那事儿不过是一场交易,不仅不高雅,甚至毁灭了男女交往应有的发乎情止乎礼义的东方特有浪漫。
“品茶”是如何一步步沦为性交易暗号的呢?
在《金瓶梅》和《水浒传》里,都有王婆和西门庆的一段对话。
西门庆意欲勾搭潘金莲,无门,急得抓耳挠腮。
开茶店的王婆便告诉他说:“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。三年前六月初三日下大雪,那一日卖了个泡茶,直到如今不发市,只靠些杂趁养口。”
“鬼打更”的意思就是虚有形式,谈不上是挂羊头卖狗肉,因为王婆也确实在卖茶,只是赚钱太少,所以她要“靠些杂趁养口”。
王婆这些不务正业的“杂趁”内容颇多,既包括说媒、卖衣服、针灸看病等正经生意,也包括上不得台面的做“牵头”、“马泊六”。
做“牵头”和“马泊六”不能完全等同于今天所说的“拉皮条”,它的核心价值当然是做中介,可这种中介也为并非买卖关系的男女牵线,相当于现在的一些交友APP。
王婆的茶馆实在太适合做这种中介生意了。
王婆的茶馆首先理所当然地以男性为主要客户。
看过话剧《茶馆》的人应该知道,茶馆这种地方简直就是成年男性的迪斯尼欢乐谷,它本身就是信息交流活跃之处。
当男人们聚到一块,一般绕不开两大话题,因此话剧《茶馆》里的老板才贴出了“莫谈国事”的告示,可是他没必要也绝不可能禁止大家品谈女人和性,不然一群男人聚到茶馆里还能干点什么呢?待在家里喝茶不香吗?
有些欲望不用聊都会有,更不用说让男人们凑到一块了。
这个时候,也只有经营着茶馆的王婆可以满足这些男性茶客的需求了。
王婆的女性身份使得她便于出入并接触到深宅大院中的女性,她便因此掌握了大量的实名“女会员”。
如同某类社交软件,只要有女性用户,或者看起来的女性用户很活跃,就绝不会缺少像西门庆这种愿意花钱购买女会员信息的男人,如果舍得花大钱,便可以享受针对指定潘姓女会员的“十分光”VIP定制服务,你可以说王婆就是个不用充电的人肉交友APP。
这个时候,倘若有人对西门庆说:“大官人,走,咱去王婆那喝茶去!”
两双淫荡的眼相互一瞥,两张淫荡的嘴咧开一笑,大家便都懂了!
尽管此处的“喝茶”已有性暗示之意,可这很可能只是个巧合。
在《金瓶梅》里,像王婆这种做“牵头”和“马泊六”的女性很多,比如薛嫂、文嫂,可她们却并没有选择用开茶馆来做掩护。
王婆选择卖茶做掩护很可能只是个巧合,也许她并不知道“品茶”二字本身就已含带性暗示,正如同《茶花女》的女主人公“茶花女”身份是名妓女,这只是个巧合。
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,以“茶”代“女”甚至性暗示的逻辑却并非巧合。
在日本的战国时期,出了一个传奇凌厉的女子——浅井茶茶,她是丰成秀吉的小老婆。
直到现在,依然有女性会取“茶茶”这个可爱的名字,因为“茶茶”就是一种少女的昵称。
如元代李直夫 《虎头牌》第四折:“叔叔婶子,我茶茶在门外,你开门来。”
又如明代朱有燉 《元宫词》之二六:“进得女真千户妹,十三娇小唤茶茶。”
有了这层意思,一切都好理解了,所谓“品茶”就是“品女人”。
把女人比作茶并不难理解,正如同当今把花样美男称作“小鲜肉”。
这种文化现象源远流长,你可以直接理解为对人类局部或整体的“物化”。
可一提到对女性的“物化”,就难免又有人会感到不尊重女性,尤其以我国南朝齐梁“宫体诗”为典型。
齐梁宫体诗的内容主要是描绘女性的体貌、神情、服饰、用具、歌容舞态、生活细节以及男女艳情等。
在中国文学史上,像齐梁宫体诗那么有意识地倾心倾力表现女性容颜体态之美的,绝无仅有。
女性华丽的衣著、入时的装扮,乃至于方额、翠眉、明眸、皓齿、粉面、朱唇、玉颈、纤手、 雪肌、柳腰、莲足,甚至于衣香、泪光、香汗、幽叹,都是宫体诗不厌其烦津津乐道的。
欣赏女性不是一件大好事吗?
可这种诗却长期遭受批判,比如闻一多先生说它反映的是一种“肉欲的情趣”,其作者“人人眼里是淫荡”、“人人心中怀着鬼胎”。
齐梁宫体诗的硬伤就是把女性物化,这是一种把玩器物的心理,没有对女性的灵魂关照和关心。
如梁元帝之《碧玉诗》:“碧玉小家女,来嫁汝南王,莲花乱脸色,荷叶杂衣香。因持荐君子,愿袭芙蓉裳。”
我倒觉得这首诗清新明快,虽然不是上乘之作,倒也算得上好诗,可厌弃之人却认为,“梁元帝在诗中流露出浓厚的贵族阶级视女性为玩物的得意心理,认为民女个个都巴不得攀上他们的高枝。”
王昌龄的《采莲曲》其二改编自这首诗,其地位评价却完全不同,其诗曰:“荷叶罗裙一色裁,芙蓉向脸两边开。乱入池中看不见,闻歌始觉有人来。”
这首诗被称赞表现了采莲女子的美丽活泼,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。
于是有学者不服气了,把女性物化的文学创作自古就有,干嘛要因身份而怀疑作者的动机不纯呢?难道王思聪就不能真正欣赏尊重女性了?
《诗经·卫风·硕人》有云:“ 手如柔芙,肤如凝脂,领如蜡挤,齿如瓢犀,臻首娥眉。巧笑倩兮, 美目盼兮。”
妥妥的物化,可它是经典中的经典。
如果说贵族就只会玩弄女人,那曹植的《洛神赋》又该怎样理解呢?
“其形也,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荣曜秋菊,华茂春松。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……”
全篇的经典恰恰就是将女性集中物化的部分,这又该如何理解呢?
难道大家都是搞人体摄影的,几乎同样的拍摄尺度,你的作品就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艺术,而我的却只能是随达盖尔的旗帜飘荡的色情?
不管怎样,将女性整体或局部的物化是个早已达到现象级的文化存在,文人把生活中重要的“茶”比作年轻的女性是和“小家碧玉”类似的语言运用。
直到今天,“蛇精脸”、“蜜桃臀”等依然是这种语言文化的延续,这是不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呢?
如同把男人称作“小鲜肉”或“老腊肉”,原本把女人比作“茶”也没什么,把欣赏女人比作“品茶”也无太多不可。
倒是有些人的行为侮辱了词汇,比如业已成为性交易暗号的“品茶”,这样的物化才是闻一多先生所批判的“肉欲的情趣”、“人人眼里是淫荡”、“人人心中怀着鬼胎”
为什么要写这篇?
俗话说,文以载道,借用相关报道中的一句话,希冀各位所谓的“茶客”“一定要洁身自好,坚决抵制花花世界的诱惑,想想自己的家人,想想自己的未来前途,以茶‘秽’友,要不得!”
至于自甘或被迫沦落为“茶”或“茶艺师”的女性,咱也不敢多评价,借用文化评论家与女性主义学者Camille Paglia的一句话:“妓女并非如女权主义者所称是男人的受害者,而是他们的征服者,是控制着天性与文明间性爱通道的逃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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